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档案是历史的真实记录,讲好党史故事,传承红色基因,档案部门有得天独厚的势和资源,也是档案部门的历史使命和政治责任。“五四”运动后,四川党团组织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积极开展革命运动,发展壮大统一战线,组织领导武装起义,为反帝反封建和北伐战争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一、先团后党 创建组织
共产主义组织在中国的建立,一般都经历了先建立党组织,然后在党组织帮助下建立团组织的历程。但四川却恰好相反,她是先建立团组织,由团组织代替党的工作,然后再建立党组织。这在中国共产党地方党组织创建史上,极富特色。这一特殊过程可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马克思主义在四川的兴起与传播。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1919年 4 月底,成都《国民公报》开始介绍马克思主义,随后,四川陆续创办了十几种公开进步刊物,马克思主义在全省迅速传播开来,先进青年思想进一步解放。王右木就是其中之一。1920 年底,王右木在上海拜见了陈独秀等人,回川后在成都创办了四川第一个宣传马克思主义的组织——成都马克思主义读书会。这一时期,一大批先进分子在四川宣传马克思主义,他们中的杰出代表有恽代英、萧楚女、吴玉章、童庸生等。马克思主义在四川的广泛传播,为党团组织的建立奠定了思想基础。
第二阶段:四川各地团组织相继成立。1922 年春,王右木指导成都马克思主义读书会成员童庸生等,成立四川社会主义青年团,开始了四川建立共产主义组织的最早尝试。9 月,恽代英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泸县支部。10 月,王右木成立社会主义青年团成都地方执行委员会,唐伯焜、周钦岳等成立社会主义青年团重庆地方执行委员会。
这一时期,四川其他地方也陆续建立团的组织或者发展团员,如廖划平在内江秘密筹建团组织,赵一曼在宜宾建立团小组,童庸生回到涪陵建立团支部,邹进贤在綦江建立团支部,郑佑之等在宜宾建立团特支等,各地团组织迅速发展壮大。由于当时还没有党组织,各地团组织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实际肩负着贯彻执行党中央、团中央指示的双重任务。四川各地团组织的成立,为党组织的建立创造了条件。
第三阶段:四川基层党组织的发展壮大。1923 年 5 月,王右木致信党中央,请求在四川建立党组织。8 月,他到上海、广州向党中央汇报了四川革命发展情况,被党中央直接吸收入党,随后返川挑选刘亚雄、钟善辅等部分优秀团员转为共产党员,开始秘密筹建成都地方党组织。
同年 10 月,中共成都独立小组(或称独立支部,简称 CP)正式成立直属党中央领导,这是目前已知四川最早的党组织。1924 年 1 月,吴玉章、杨闇公,在成都发起成立了另一个共产主义组织——中国青年共产党(即中国 YC 团)。1926 年 1 月,根据党中央和团中央指示,中共重庆支部正式成立,直属党中央领导。这一时期,綦江、宜宾、内江、巴县等地党组织纷纷建立,四川基层党组织迅速发展壮大,为省级党组织的建立夯实了基础。
第四阶段:四川省级党组织的建立发展。由于早期党团组织活动分散、人员变动大,导致组织不够严密、战斗力不够强大,迫切需要建立统一的省级党组织,以领导全省的革命运动。1926 年 2 月底,经党中央和团中央批准,四川省级党组织——中共重庆地方执行委员会(简称重庆地委)正式成立,杨闇公任书记,先后设立工人、学生、妇女、教育和军事委员会。
重庆地委的成立,是四川党的历史和革命史上的一件大事,具有里程碑意义,改变了各地党团组织各自为战、团组织代替党组织领导革命的状况,实现了全省党团组织的统一领导。在重庆地委的领导下,全川党员人数不断增加,党员人数从 1926 年7 月的 42 人,迅速发展到 1927 年 3 月的 400 多人。从此,四川革命运动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
二、点燃星火 燎原巴蜀
四川党团组织建立后,立即积极推动和参加到轰轰烈烈的革命实践运动中,点燃了巴山蜀水各个区域的革命星火。
(一)创办四川第一份宣传马克思主义的革命刊物——《人声》报1922 年 2 月 7 日,王右木在成都创办四川第一份公开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报纸——《人声》报。
“人声”即人民的呼声。《人声》报旗帜鲜明地宣布 :“直接以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要义,解释社会上一切问题……讨论马克思社会主义之学术及实际的一切问题……”在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同时,还揭露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公开反对封建军阀割据,具有鲜明的反帝反封建特点,在当时一潭死水的四川掀起微澜,唤醒劳苦民众。正因如此,《人声》报被当局视为洪水猛兽,断断续续出版 5 个多月后被迫停刊。
办《人声》报,最大的困难是经费。王右木每月工资收入近 200 元,却把全家的生活费拼命地压到20元左右,一家数口常以泡菜下稀饭,或以菜叶煮面疙瘩充饥,还变卖留学日本时留下的纪念品和妻子陪嫁的街房、首饰。妻子患重病,拿不出钱去医院治疗,常常用民间小单方解决。如遇经费周转实在困难,王右木就当卖正在使用的衣服及杯盘碗盏,妻子因舍不得这些东西而不愿让他拿走时,他便耐心地说服妻子 :“我拿这些东西去换钱是为了革命事业,今后革命成功了,劳苦大众的生活都幸福了,我们的生活当然也就幸福了。”王右木通过组织马克思主义读书会、创办《人声》报,为马克思主义在四川的传播和党团组织的建立做出了重要贡献。一大批进步青年受到《人声》报影响,学习和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走上革命道路,如李硕勋、杨尚昆、童庸生等。
(二)领导四川第一次大规模的武装斗争——泸顺起义
武装斗争是我们党取得革命胜利的三大法宝之一,四川党组织很早就开展了武装斗争的勇敢尝试。
1926 年 12 月—1927 年 5 月,为配合北伐战争,打倒军阀,经党中央批准,重庆地委在四川泸州、顺庆(今南充)地区独立领导了一次大规模武装起义,史称泸顺起义。杨闇公、朱德、刘伯承、吴玉章、陈毅等是这次起义的组织者和领导者。
1926 年 8 月,重庆地委制定了在川中“扶起朱德、刘伯承同志,造成一系列军队”的战略构想,初步拟定在顺庆、泸州、合川发动军事起义的方案,成立了国民革命军川军各路总指挥部,刘伯承任总指挥。11 月中旬,重庆地委成立军事委员会,杨闇公兼任书记,朱德、刘伯承为委员,进一步加强了对武装起义的领导。
泸顺起义从爆发到失败,前后持续了 167 天,参加起义人员多达 6个旅 1.4 万人,时间之长、规模之大,创造了大革命时期策动旧军队起义的记录,虽告失败,但在当时产生了巨大影响。泸顺起义是我党革命战争史上独立掌握革命武装的一次勇敢尝试,开创了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武装斗争的先河,积累的经验和教训,是中国共产党走向成熟的必然历程和宝贵财富。
其一,为南昌起义提供了武装斗争经验。泸顺起义为牵制四川军阀东下、策应北伐行动发挥了重大作用,为南昌起义提供了武装斗争的经验和教训,锻炼了干部,被誉为南昌起义的预演,在中国革命史上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泸顺起义后,朱德、吴玉章、刘伯承、陈毅等转赴江西,参加领导了南昌起义,走出了共和国的三位开国元帅。
其二,是我党革命战争史上注重统一战线的典型范例。重庆地委利用当时国共合作的有利条件,通过发展军人党员、成立军事政治学校、组织开展政治军事训练等方式,积极策反军阀部队,迅速开展了卓有成效的统战工作,为泸顺起义的顺利发动奠定了良好基础。
其三,是我党改造旧军队的一次积极探索。重庆地委建立起义军总指挥部,统一军、政、财大权,设立主要由共产党员担任的政治指导员、党代表,加强纪律教育,加紧培训基层骨干,努力增强起义部队的战斗力、凝聚力,堪称中国共产党改造旧军队的一个范例。
其四,有力推动了四川革命运动的发展。泸顺起义打响了武装抗击反动势力的第一枪,表明了四川共产党人不屈不挠、无所畏惧的革命精神和坚定决心,极大地鼓舞了四川人民。当时的《新蜀报》称之为“惊破武人之迷梦,唤醒群众之觉悟,影响川局,关系至巨。功之大小,固不能以事之成败论也。”
(三)遭受第一次重大损失——“三三一”惨案
革命的道路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1927 年 3 月 24 日,南 京 惨 案 发生,这是一起帝国主义武力干涉中国革命的严重挑衅事件。消息传到重庆,重庆地委和重庆国民党左派省党部议定,于 3 月 31 日在打枪坝举行“重庆各界反对英美枪击南京市民大会”,声讨帝国主义的罪行。刘湘得知消息后,立即密谋镇压,现场打死137 人,伤 千 余 人,史 称“三 三 一”惨案,这是早期四川党组织遭受的第一次重大损失。
惨案幸存者左温曼,这样描述当时的情景 :“主席台宣布大会开始时,突然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子弹射向主席台,射向人群,会场顿时大乱。持铁棒、大刀的打手,追赶手无寸铁毫无防备的群众。在混乱中,人群像潮水涌来,好些中小学师生被压死、踩死。参加开会的同胞,成百上千地横尸会场,烈士们殷红的鲜血绘成悲壮的场面。”
惨案发生当天,重庆地委书记杨闇公在混乱中脱险。第二天,杨闇公组织召开紧急会议,研究部署应急措施,会议决定杨闇公赴武汉向党中央汇报请示,并准备参加党的五大,党的活动暂时转入地下。
4 月 4 日凌晨,因叛徒告密,杨闇公在“亚东”号轮船上被捕。面对敌人的酷刑,杨闇公大义凛然地斥责:“你们只能砍下我的头,可绝不能动摇我的信仰。我的头可断,志不可夺!”他慷慨高呼:“打倒帝国义!打倒滥军阀!中国共产党万岁 !”匪徒们想阻止杨闇公呼喊口号,割去了他的舌头。他就用鼻子哼斥,用眼睛怒视,用手指比划,丧心病狂的暴徒又残忍地挖掉了他的眼睛,砍断了他的双手,向他射出了三发罪恶的子弹,杨闇公英勇就义,年仅 29 岁,用生命和热血实践了自己的人生格言,谱写了一曲气贯长虹、惊天动地的正气歌。1959 年 3 月 17 日,刘伯承在成都金牛宾馆发表专门谈话时,满怀深情地说 :“闇公同志牺牲时才 29 岁,他意志坚强,有毅力,有决心。”
“三三一”惨案是“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的前兆,揭开了国民党反动派叛变革命的序幕,它的发生是四川早期党史中一个重要转折点,造成了整个四川革命形势的逆转,标志着国共合作的大革命在四川已经失败,四川的革命斗争暂时转入了低潮。
惨案后,面对敌人严重的白色恐怖,在党中央的领导下,四川党组织积极贯彻党的八七会议和六大精神,领导人民群众继续坚持斗争,革命力量逐步得到恢复和发展,到 1927 年12 月底,党员人数发展到 600 多人;到 1930 年前后,党员人数最多时达到 3800 余人。
三、回望历史 坚定前行
回顾四川党团组织创建发展的艰辛历程,我们可以得到以下几点启示。
(一)理想信念是共产党人的力量源泉和精神支柱
革命理想高于天。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崇高的理想,坚定的信念,是中国共产党人的政治灵魂。”王右木、杨闇公等人历经艰辛、矢志奋斗,追求理想、不怕牺牲,归根到底在于他们心中的远大理想和革命信念,始终坚定执着,始终闪耀着火热的光芒。
(二)党的领导是引领革命正确前进的坚强核心和重要保障
“三三一”惨案使四川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四川革命运动失去了领导核心,造成了四川革命形势的逆转。但是,在党中央的坚强领导下,四川党组织得到迅速恢复和发展,领导四川人民继续开展革命斗争,为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作出了巨大贡献。
(三)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是人民军队保持战斗力、向心力的政治优势和根本保证
总结泸顺起义的经验教训,我们可以看出,在泸顺起义中,因党未掌握对军队的绝对领导,起义部队不服从党组织指示和安排,致使党的正确方针不能得到有效地贯彻落实,最终导致起义失败。
历史无声,档案有痕。四川早期党团组织的创建与斗争,是一场轰轰烈烈、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是中国革命史的重要组成部分。档案见证百年辉煌,我们要用档案讲好中国故事,做到学史明理、学史增信、学史崇德、学史力行,以实际行动庆祝党的百年华诞。
祝云 四川省档案馆馆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