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18日,党的十九大开幕。习近平总书记向大会作了《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的报告。这次大会吸引了全球的目光,万众瞩目。习近平总书记以非凡的勇气和智慧带领中国共产党全体党员和全中国人民朝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目标奋勇前进。这个报告,让人精神振奋,生活在我们这个国家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同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使命感紧紧地叩在我们心上。
从无到有,创建深交所
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1981年,我来到了荒芜的深圳。1983年,我有幸成为新中国第一批选派到日本学习证券和证券交易的留学生之一。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我参与并见证了中国资本市场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区域到全国发展的过程,尽了我应尽的力,做了我该做的事。2018 年 12
月 18 日,在北京召开的庆祝改革开放 40 周年大会上,党中央、国务院授予我“改革先锋”称号,颁授“改革先锋”奖章,称我为“资本市场发展的实践者”。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荣誉,更是中国资本市场的荣誉。1988 年 5 月,时任深圳市委书记兼市长的李灏同志提出:“作为改革开放试验田的深圳,在资本市场的试验探索中也应该先行一步,为在全国推广积累更多的经验,让深圳在通向资本市场之路上也做一回拓荒牛。”
1988 年 11 月,深圳市资本市场领导小组成立,时任深圳市副市长张鸿义任领导小组组长,我在他的领导下任专家小组组长,负责筹建深圳证券交易所(以下简称“深交所”)。我们专家小组首先把境外的公司法、证券法、证券交易法、投资者保护法、会计制度、会计准则、证券交易所章程、交易交收规则等资料翻译成中文,大约200万字。然后移植借鉴境外股市成功的经验,结合深圳实际,写成与之对应的法规、章程、业务规则,大约30万字,经过十多次论证后印成《深圳证券交易所筹建资料汇编》,因封面为蓝色而简称“蓝皮书”。这本蓝皮书既是建设深交所的蓝图,也曾于1990年5月无私地被馈赠给上海市人民政府,成为筹建上海证券交易所(以下简称“上交所”)的参考。
1990年12月1日,深交所率先开始集中交易,成为中国资本市场的“大儿子”。深交所的建立,无论从深圳还是全国金融改革的角度看,都是一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影响深远的重大改革。
深交所的“四化”建设
1993年,在我担任深交所法定代表人主持工作期间,推动深交所在全球股市中第一个同步实现“四化”,即交易电脑化、交收无纸化、通信卫星化、运作无大堂化,一跃成为亚太地区乃至世界知名的证券交易所,其证券交易系统技术水平至今仍处于全球领先地位。
深交所的“四化”是怎样被提到议事日程的?随着证券市场的发展,深交所的任务越来越繁重,职责越来越重大。在深交所迅速成长的同时,我切身体会到,深交所与市场的发展还带有一定的盲目性,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处于被动的局面,没有一个跨世纪的目标与方向,这将影响到深交所的发展壮大。因此,在1993年5月18日至19日召开的深交所第二届会员大会上,我代表深交所总经理室向大会作了《深圳证券交易所中长期发展规划》的报告,获全体会员一致通过。
我在阐述深交所发展目标时指出,将深交所建设成现代化程度比较高的、辐射能力比较强的、与国际市场接轨的、亚太地区一流的证券交易所。经过四五年的努力,争取在1997年以后将深交所初步建成西太平洋地区新兴国际证券市场,在21世纪前十年建成环太平洋地区的重要国际证券市场,在公司运作、证券法规、会计和审计标准等方面全面按国际惯例运作。
1993年,是推动深交所“硬件建设”脱胎换骨的一年。
第一,交易电脑化。1983年我在日本学习证券和证券交易时,研究了东京证券交易所(东证)市场第二部使用的电脑辅助交易系统。1988年,我们深圳资本市场专家小组在翻译境外证券市场资料时,又研究了纳斯达克(NASDAQ)全国证券自动报价系统。受这两个证券市场电脑化运作的启示,我决定更上一层楼——搞深交所证券交易电脑自动撮合系统。这样做,既比东证的电脑辅助交易系统先进,也比NASDAQ只能自动报价而不能进行证券交易的系统先进。1990年12月1日,深交所率先开始集中交易时,由本所王侯同志开发并试验成功的深交所电脑软件非常理想,可以用IBM 4381大机进行证券自动撮合交易。可惜,当时因为内部有不同意见,没有启用。之后不久,深圳股市发展很快,大家都迫切要求使用电脑自动撮合交易了,于是昔日早就备好的电脑自动撮合交易系统派上了用场。
开始,上市交易的股票少,用IBM 286、IBM 386、IBM 486微机作为自动撮合机就可以满足要求,最初我们使用的证券通信网络是美国的NOVELL网。到了1993年初,微机网络证券交易系统已经不能适应市场发展的需要了,这就必须进行电脑和通信网络升级换代。于是在1993年7月28日,深交所再由微机切换到TANDEM大机自动撮合交易系统。
早在1988年11月,深圳市资本市场领导小组成立后不久,我和时任专家小组副组长周道志,就已经开始与美国 TANDEM 公司探讨引进 TANDEM 电脑事宜。1992年9月,深交所完成了TANDEM 电脑用于撮合系统的可行性研究。1993 年 2 月 8 日,深圳市政府和人民银行深圳特区分行以及深交所理事会拍板:上TANDEM,进行电脑的升级换代。4月中旬,深交所与美国 CASEMAKR 系统公司签约,引进TANDEM。之后,从培训、系统分析、设计、编程到系统测试上线,经过3个多月的战斗,终于让理想变成了现实。
技术系统是深交所的“生命线”。
2016年6月6日,深交所推出第五版证券交易电脑自动撮合交易/市场监察系统。这是深交所技术团队近千人、30 多年来研发工作积累的技术成果。深交所在交易、监察、信息披露、金融云等核心领域均有了更加深厚的专业储备。30年来,深交所证券交易系统不但在电脑核心技术指标方面一直处于全球领先地位,而且长期保持着安全运行的世界纪录。2019年11月26日,深交所与巴基斯坦证券交易所(以下简称“巴交所”)签订了交易与监察系统升级项目协议,并在深圳举行了签约仪式。这是落实“一带一路”“中巴经济走廊”建设的一个具体实践。根据协议,深交所将以自主研发的交易和监察系统为基础,结合巴基斯坦资本市场发展实际,升级巴交所现有的交易系统,并建设市场监察系统,将显著提升巴交所的安全运行能力、市场运行效率和风险防控水平,进一步增强巴交所在区域内的竞争力和影响力,为巴基斯坦资本市场发展壮大奠定坚实的基础。这个项目有十几个国际顶尖电脑软件供应商在竞争,很激烈,但最后深交所的证券交易电脑技术胜出了,由此开启了中国证券交易电脑技术走出国门之先河。它采用了国际最高标准的零数据丢失、高可用设计与部署策略,拥有全球独到的功能完善的前端风险控制系统和市场运行全流程实时监控系统。
第二,交收无纸化。随着深圳股市的活跃和上市公司数量的增加,实物股票运作成本高、效率低、风险大等问题逐渐显现,并限制着市场的进一步发展。为消除实物股票流动所带来的弊端,提高深圳股市运作效率,交收无纸化势在必行。早在1988年我们在翻译境外证券市场资料时,就已经知道新加坡证券交易所于1987年率先实现了交收无纸化,于是我们便把它拿来为我所用。深交所实行一步到位的证券无纸化发行、交易、交收的方案,源于本所徐虹同志的超前意识和顶层设计,得到了深圳市人民政府和中国人民银行深圳经济特区分行的大力支持。现在深交所上市的证券达2700多只,如果当初深交所不果断推行交收无纸化,今天深交所和证券结算登记部门靠人工对这么多实物证券进行结算、清点、交割,且不说交收搞不定,连对这么多实物证券的真伪鉴定都搞不定,那就根本没有办法进行证券交易了。实行交收无纸化,不但加快了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而且使市场运作更加规范化了,极大地提高了效率、降低了成本、提高了安全性,深交所和证券结算登记部门以及投资者再也不用担心股票被盗了、丢失了、烧了;因为电脑储存的股票记录有多套备份,深交所和证券结算登记部门以及投资者也不必担心电脑“发神经”,把股票记录弄丢了。
第三,通信卫星化。深交所股票上市交易覆盖全国后,最大的困难就是通信问题。起初,只有电话专线和X.25数据交换网,很不稳定。加之,市场发展很快,如果不彻底改变这种被动局面,那市场就“死定”了。作为第一批开通深圳股市业务的贵州证券公司,由于当时贵州通信环境条件差,长途电话线路很紧张,申请电话专线几乎不可能,拨打长途电话很艰难,即使拨通了,电话质量也很差,难以与深交所通过长途电话进行股票交易。于是,贵州证券公司自1992年7月起就用军用电台来传输深交所股市行情。当年他们就是这样艰难地开展了代客买卖股票业务。在这种条件下进行的股票交易,行情后滞、委托后滞,更是看不到成交回报。1993年春节,深交所王侯到长沙去验收一家即将开业的证券部,这个消息被长沙另外一家早已开业的证券部知道了,他们便请王侯也到他们那里看一看。王侯到证券部一看,电话专线和网络都不通了,不得已只能退而求其次,就打长途电话,把深交所上市的每只股票行情记在本子上,再抄写到黑板上给股民们看。王侯回到深圳后怎么也坐不住了。有一天,他从办公室窗口仰望蔚蓝的天空,突然灵机一动,想到用卫星技术从根本上解决证券交易的通信问题。我当机立断,抽调王侯去北京找航天部五院协商开发这个项目,并组建深圳证券卫星通信公司。经过一个多月的科技攻关,一举成功开通了深交所证券卫星通信网络。可以说,中国证券卫星通信网络就是王侯发明的。1993年4月13日,我专程到北京见证了深交所在国内首创借助卫星通信手段传输股市行情到北京银建证券部的这一幕,后滞时间不超过一秒钟。1993年4月15日,我和银建证券部在北京一起向新闻媒体发布了这一消息。
深圳证券卫星通信公司成立后,深交所副总经理柯伟祥兼任董事长,王侯任总经理。证券通信卫星系统的应用成功,使深圳股市行情传播得到根本改善,更新后的卫星通信系统具有双向传递行情、成交回报和委托报盘三种功能,为全国广大投资者提供了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有力地保证了中国境内包括高原山地、边远地区、平原地带证券交易实现稳定、可靠、实时的同步交易。否则,怎能改变我国地貌多样化带来的证券交易信息传输不稳定的局面呢?后来,上交所也沿用了深交所发明的这一证券卫星通信技术。
深交所卫星通信系统和 TANDEM 大机撮合系统,犹如深交所的两只翅膀,有了这两个系统,深交所才得以展翅飞翔,鹏程万里,“跑”到了全球股市现代化建设的最前面。
第四,运作无大堂化。深交所在取消集中交易大堂前,同城券商可以直接通过其派驻深交所场内的“红马甲”报盘;异地券商则必须先在深圳开设其证券部,然后再通过该证券部派驻深交所的“红马甲”报盘。这种交易模式成本高昂、手续繁琐、效率低下,必须彻底改革。1993 年,深交所在国内率先摒弃了传统的交易模式,取消了交易大堂,实现了同城与异地券商全部通过无形席位进行场外报盘交易,不仅简化了交易手续,而且节约了大量人力、
物力和各种费用,极大地提高了证券交易的效率和安全性。
深交所的“四化”,不但为中国资本市场探索出了一条规范、高效、安全、低成本的发展道路,而且发挥了巨大的技术支撑作用,促使深交所展开跨越式发展,成为2010年度和2017年度全球IPO融资金额均名列第一的资本市场。
深交所助推深圳和中国经济快速发展
在深圳资本市场强有力的支持下,2018年深圳地区生产总值达2.42万亿元,超过了广州和香港,不仅由1978年全年地区生产总值不到2亿元的一个边陲小镇,一跃成为仅次于北京和上海的全国第三大城市,而且成长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国际化创新性城市。
这不仅是中国的奇迹,也是世界的奇迹。30年来,深圳市自身企业在深交所上市的公司超过350家,其市值超过10万亿元,是深圳2018年地区生产总值2.42万亿元的4.3倍。不同于内地任何一座城市,深圳这些上市企业绝大多数不是靠行政手段“捏合”,也不是源于行业垄断,而是在本土创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发展壮大的。2019年,由于深圳产业的新兴度明显优于北京和上海,深圳从资本规模更大、资本效益更高的第一梯队脱颖而出,力压群雄,登顶最具资本活力的中国城市。从某种意义上说,无深圳资本市场,就无深圳的今天。
截至2019年12月27日,在深交所上市的公司总数达 2204 家,占深沪股市上公司总数 3800 家的58%。2019年,在深交所上市的证券全年成交金额超过100万亿元,占深沪股市上市证券2019年全年成交总金额的57%。
长期以来,深交所的日成交金额超过了上交所和港交所。
深交所从1988年开始筹建,到1993年筑牢市场根基,创业者们艰苦奋斗,悉心耕种,用智慧和汗水浇灌着深交所这棵幼苗逐渐长大。从柜台交易到集中交易,从手工交易到电脑交易,从一户一票到一手一票,从实物交易到记账交易,从区域市场到全国市场,从国内市场到国际市场,在股市自 1949年起隔离 40 年后,在一切从零开始的条件下,深交所的发展成就令人振奋,为建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证券市场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流年辗转而过,而立之年将至,回望激情燃烧的岁月,凝聚砥砺前行的动力,让我们共同祝愿深圳证券交易所的明天更好。
30年来,中国资本市场是促进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助推器。1978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只有3645亿元。在有了中国资本市场后,2008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超过30万亿元。2006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赶上了英国;2007年,超过了德国;2010年,超过了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2013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56.9万亿元,深沪股市总市值23.1万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 40.5%;2014 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63.6万亿元,深沪股市总市值超过36万亿元,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56.6%;2019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近100万亿元,深沪股市总市值约为58万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100万亿元的58%。
资本市场和深圳的新使命
2018年11月5日,习近平主席在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宣布在上交所设立科创板,并在该板块内进行注册制试点。这是提升服务科技创新企业能力、增强市场包容性、强化市场功能的一项资本市场重大改革举措,是中国资本市场创新发展的新动力。试行注册制,通过发行、交易、退市、投资者适当性管理、证券公司资本约束等新制度,以及引入中长期资金等配套措施,增量试点、循序渐进,新增资金与注册制试点同步匹配,力争在科创板实现投融资平衡、一二级市场平衡、公司的新老股东利益平衡,并促进现有市场形成良好预期。
2019年7月22日,首批25家企业在上交所科创板上市。现在,在科创板上市的企业已经超过100家。截至2020年4月30日,在深交所创业板排队的企业达212家。自2020年7月7日起,深交所新技术系统全面支持市场主体开展注册制下的创业板股票及存托凭证网上发行、交易结算、融资融券等相关业务。8月3日至8月7日,深交所试行注册制下的创业板6只新股开启申购,其中锋尚文化、美畅股份作为首批创业板注册制新股鸣锣开道,已经在8月4日开启打新。深交所正在朝着推进市场化、增加包容性、加大流通量的目标深化改革,注册制和新老制度的衔接都将是改革的亮点。
我国已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实行注册制,让中国资本市场成为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助推器,这是中国资本市场的新使命。
中国资本市场要不辱使命,坚持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方向,坚持稳中求进,加强资本市场顶层设计、完善基础制度,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扎实培育各类机构投资者,为更多长期资金持续入市创造良好条件,构造良好市场生态,增强资本市场的活力、韧性和服务能力。
中国股市已经迎来了注册制,对中国资本市场改革发展具有非常重大、非常深远的影响,是监管重心的后移和监管制度的升级。注册制改革一定会涉及一系列的制度变革、一系列的法律法规修订,依法从严打击证券违法活动,是一场触及资本市场灵魂深处的系统性制度改革。作为金融治理的天然主战场,资本市场的发展在公司治理、信息披露、风险定价、市场预期、社会监督等方面能够发挥积极作用。2019年,是深圳华丽转身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深圳通过“大湾区规划纲要”和《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意见》两个重磅文件,实现了城市地位的全面提升。深圳从“先行先试”到“先行示范”,从“杀出一条血路”到“走出一条新路”,奇迹之城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再次被赋予新的历史使命。按照中央的要求,深圳将在2025年率先进入世界先进城市行列。
以一城改革创新服务国家发展大局,深圳不仅迎来了续写自身发展奇迹的重大历史机遇,也将以其全方位、全过程的示范作用,探索全面建设社会主义强国的新路径,为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积累经验。
作者简介:禹国刚,深圳证券交易所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