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我国老工业基地的技术和产业升级
我国老工业基地的振兴,除改革体制、转换机制之外,根本的出路还在于
实行以技术与产业升级为内容的结构调整。
我国老工业基地的产业和技术,在五、六十年代,并不多么落后,有些方
面还是比较先进的。我国在六十年代突破的“两弹一星”技术,都是在老工业
基地的研究所和工厂研制出来的。但由于当时帝国主义的封锁和我们采取的封
闭政策,不重视引进国外先进技术,不重视企业的技术改造,不重视产业升级,
因此,进入70年代之后,除少数领域外,老工业基地的技术装备都进入陈旧落
后状态。无论消费品和投资品都是用传统技术制造出来的传统产品。而这一时
期,全世界正处在新一轮的技术革命高潮之中,这就拉大了我们与发达国家之
间科学技术方面的差距。
改革开放后,国家集中力量实施沿海发展战略,难以顾及老工业基地的困
难。但在“八五”计划期间,仍选择了上海、天津、沈阳、武汉、重庆、哈尔
滨6个老工业基地给以技术改造的扶持。对沈阳铁西工业区的技术改造扶持政
策一直持续到现在。其他老工业基地也尽其所能,作了大量调整改造工作。据
沈阳统计, 1980年至 1998年,累计完成技术改造投资 359亿元,其中地方技
改投资 241亿元,占 67%。在技改中,沈阳把投资的 70%放在机械、医药、化
工、电子等支柱产业、优势产业和新兴产业上,使沈阳机床行业的技术装备、
主导产品、组织模式水平均居全国领先地位,数控机床国内市场占有率达到20
%,普通机床、摇臂钻床达到 2 5%和 70%。与此同时,还开发出了国家重点工
程建设配套的大容量高压输变电设备、大型露大矿连续开采设备、大型合成氨
成套设备、乙烯工程配套设备等一批具有国内先进水平的新产品,重点发展了
汽车、环保、电子等新产业。
天津是利用外资进行嫁接式技术改造取得成功的典型城市之一。在 1994年
到1999年六年间,他们共吸引28个国家和地区的120家跨国公司,投资36亿
美元,嫁接改造了 162家国有大中型企业,形成了以石油套管、彩管、空调器、
无氟冰箱压缩机等一批新产品。新产品产值在全市工业总产值中的比重, 1992
年为 12. 9%, 1999年上升到 24. 5%。与此同时,他们又学习借鉴国外先进管理
方式,改善了企业管理。如汽车行业推行了“丰田”模式,机械行业推行了“ 5 S”
的现场定置管理模式。成功的有中外合资改造,企业面貌全新;引进内资改造,
实现产品升级;由同业名牌企业兼并,提高了产品档次;国家贷款改造,实现
了设备、技术、工艺流程和产品的更新。武汉把厦华、小大鹅、海尔、山东纸
业等国内名牌企业引进来改造本市的企业,是一项明智之举。但总的看,老工
业基地的改造,不仅力度小,投资少,而且采用高新技术改造不够,有的还是
“复制古董”式的改造。有些改造由于只改了主机,没有辅助部分的改造,难
于发挥作用。有些以改造为名,实际上发了工资,养了职工。从体制上看,
武汉的技术改造特色是引进国内名牌企业进行兼并改造。厦华、小大鹅、
海尔、山东纸业等是国内家用电器和造纸的名牌企业,而武汉的同类企业却陷
入困境。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他们将这些名牌企业引进武汉,通过兼并,用这
些企业的资金、技术、管理、品牌等对武汉的同类企业进行改造。从结果看,
武汉的原企业不存在了,但这些企业的产品却上了档次,扩大了市场占有份额。
重庆被称为是“东北现象”与“西部现象”叠加的城市(中央一负责同志
语)。表现为传统的老国有工业密集,军工企业密集,三峡库区搬迁企业密集。
是所有老工业基地中调整改造任务最重、困难最多的城市。但他们仍以极大的
努力,推进老企业的改造和新产品的开发,基本形成了西部唯一的摩托车、汽
车及零部件生产基地。
但由于历史欠账太多,体制矛盾突出,改造力度远远不足,沈阳自“八五”
计划以来,技改投资增幅一直呈下降趋势, 1991年的增幅为 41.2%, 1998年下
降到 2.9%。全市主要工业设备中,居国际、国内先进水平的仅占 16.2%, 80%
以上处于一般和落后状态。全市有近60%的大中型企业的设备尚未得到改造。
武汉 1998年国有企业固定资产净值率仅为 52. 8%,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14个百
分点。市属国有企业技术装备, 60年代的占 60%, 40年代的占 10%。重庆欠
帐比沈阳、武汉更多,又有繁重的库区企业搬迁任务,走出困境要花更大的精
力。
老工业基地技术改造的进展虽不尽人意,但却使人们认识到,振兴或者拯
救老工业基地,仅靠改造旧的是不行的,必须有新的建设;旧的、老的,有的
能改造,有的根本无法改造,必须淘汰。把他们 20年走过的道路概括起来,就
是,老工业基地的调整改造必须实行改造传统、发展高新、淘汰落后三者并举
的方针。如果仅仅局限于传统产业的改造,而不迈出赶超先进科技的步伐;企
图把所有企业都保护下来,不去淘汰那些有害的落后,老工业基地的振兴是不
可能实现的。老工业基地要永漠青春,必须始终走在科技进步的前沿。
我国的传统产业在工业中占有很大的比重。传统产业并非夕阳产业。而是
由于传统产业的设备和技术落后,不能生产出适应市场需求变化的产品,导致
传统产业在市场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而一旦用先进技术进行改造,传统产业、
产品的质量、性能、档次就会大大提高,企业面貌就会改观。数控机床过去我
们生产不了,都要依靠进口。沈阳用先进技术、装备对机床厂进行了改造,老
企业生产出了当前世界的前沿产品,并且在国内市场上占了 20%的份额。说明
改造传统产业潜力大、意义也大。传统产业在我国工业化中还有广阔的发展前
景,当前老工业基地的首要任务,应当是以现代技术为手段,以促进产业结构、
产品结构的优化为目的,来改造传统产业。
从老工业基地的实践看,改造传统产业,不仅在资金上,而且在认识上、
体制上、政策上都还存在许多问题。如“复制古董”式的改造在一些地方仍然
没有改变;拨改贷后产生的“不改造等死,改造找死”的问题还没有找到比较
好的解决途径;实行国债贷款改造和财政贴息政策后,又产生一种“不要白不
要”的心态,争上改造项目,争要贴息贷款。连同争要国债投资指标、债转股
指标、核销呆坏账指标、股票上市批件等,形成近 2 0年来最大的一次“跑部(步)
钱(前)进”高潮。这些问题归根结底是由投资体制造成的。这种体制的投资
主体,名义上是企业,实际上仍然是政府,而且是中央政府的一些部门。既然
是中央政府的一些部门,而且把审批权高度集中在自己手中,对企业和地方政
府来说就不可能产生什么压力,相反,还会促使他们想方设法到北京去争取这
些指标,而不顾付出多大的成本,甚至采取行贿的手段。这种体制若不进行改
革,特别是不能使企业真正成为投资主体,不能把技术改造变为企业行为,不
能把技改资金来源多元化,加快老工业基地的改造和产业升级,恐怕难以实现。
而且还会为权钱交易等腐败现象开辟一条新的管道。
传统产业,并不是都能改造、都需要改造的。必须随着技术的进步、需求
的变化、产业的升级,主动进行淘汰。纺织工业是当前我国绝对过剩的产业,
而且设备陈旧落后,淘汰一部分过剩而落后的纱锭,是结构调整的必然选择。“五
小”工业曾对解决我国经济短缺、加快地方经济的发展、提高农民收入水平作
出过重要贡献。现在这些企业,生产工艺落后,产品没有销路,资源浪费很大,
环境污染严重,除少数改造升级外,大多数都应坚决淘汰。近几年老工业基地
在压锭和压“小”方面都作了很大的努力,使产业结构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涉
及职工下岗安置、企业关闭补偿等问题,解决难度很大,难下淘汰的决心。
发展高新,就是要在老工业基地新建高新技术产企业,并使之逐步成为支
柱产业,使老工业基地的产业结构不断随科技进步而更迭,形成良性循环,永
滚青春活力。这类企业不仅设备、技术、产品要新,管理、体制、机制都必须
新。沈阳的东大阿尔派公司就是这样的企业。东大阿派开发的是有自主知识产
权的电子软件,他们用其中一种软件,采用“虚拟生产中心”的形式,生产医
院用的CT机,软件和 CT机都是高新技术产品。东大阿尔派公司是东北大学的
高技术上市公司,后又与上海宝钢、企业职工持股会三方组成新的股份制企业,
东大阿尔派控股,体制、机制全是新的。这个企业发展前景很好,有可能在沈
阳带出一个电子软件产业来。不久前沈阳还与韩国合资,引进一条电脑主版生
产线,年产 100万台。电脑主版是硬件,如发展得好,也可能带出一个电子硬
件产业来。沈阳市提的口号是建设经济新高地,高新技术产业是经济新高地的
核心。
老工业基地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是依靠四种力量来推进的。
一是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的力量。依靠这支力量,建立有技术创新能力,
指的是,产品开发能力、体制和机制全新的高科技公司。近几年来我国老工业
基地发展起来的成都地奥、北大方正、清华同方、联想电脑、交大昂立、东大
阿尔派、大大大财等都是这样的公司。其中上升公司受到股民的普遍青睐。西
部老工业基地重庆、成都、西安高等院校、科研机构集中度很高,但至今还没
有这样背景的上升公司,应当积极加以培育。
二是高新技术开发区。高新区是开发高新技术、培育新产业的重要基地。
我国老工业基地普遍建立了国家级高新区和经济技术开发区。区内既有国内著
名的高科技企业,又有跨国公司与我国合资建立的企业和科技机构,而且还普
遍建立了孵化器式的科技创业服务中心。科技创业服务中心所孵化的不仅是某
种高技术,主要在于它孵化的是一个个个高科技企业。不仅使它的技术转化为
产品,而且要使这些企业懂得如何在市场经济条件进行经营管理,并为他们办
理注册、登记、开业、融资等各种手续,提供各种咨询服务,是培养民营高科
技企业的好形式。另外他们还专门设立了回国人员、博士创业园,提供特殊服
务。西安高新区的创业中心,到 1999年,己有 1032家创业者进入,沈阳进入
的约 3 00家。武汉高新区和经济技术开发区己担当起工业结构转型的重任。 1999
年,这两个开发区的工业产值,已占全市工业总产值的 20%。高新区的上市公
司已有4家,最近有批准5家。现在武汉高新区正在筹建“中国光谷”。湖北省
的决心是,要“举全省之力,集全国之力,借世界之力”把“中国光谷”建设
起来,五年内,使光电子信息产业的年产值达到 1000亿元。西安局新区的同志
认为,高新区应是一个第一生产力的解放区,把蕴藏在旧体制下的第一生产力
解放出来。
三是国防高科技研究机构和军工企业。这是老工业基地发展高新技术产业
的另一块重要阵地。过去这些机构和企业,只研究和生产军品,改革开放后,
实行军民结合、以民养军的方针,大力发展民品,进入市场,取得很大成绩。
长虹电视、嘉陵摩托、长安汽车、新舟60支线飞机等,就是军工企业转产民品
的著名品牌。现在他们在研究开发高科技军品的同时,正积极把军工技术转向
高科技民品开发,并已取得重要进展。
四是引进国外高新技术,在消化、吸收基础是创新。上海、天津、武汉等
老工业基地在这方面有很大进步。天津引进移动电话、电梯等高新技术后,积
极组织零部件配套。目前为摩托罗拉寻呼机、OTIS电梯、LG空调机和微波炉
等配套的厂家已有300多家,配套产品达400多个。
高新技术开发和产业升级,主体是企业。根据党的十五届四中全会精神,
企业要加强技术开发力量和加大资金投入,大型企业都要建立技术开发中心,
研究开发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主导产品,增加技术储备,搞好技术人员培训。上
海的实践说明,企业研究和开发资金投入的大小,对产品的技术含量、产品的
更新周期、市场占有率的提高,都有重要影响。关于企业研究和开发资金投入
的比例,国家要求为企业销售收入的 2—3%,目前上海是 1%,天津是 08%。
改造传统、发展高新、淘汰落后,是密切联系在一起的。是一个推动技术
不断进步、产业不断升级的动态过程,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在技术革命、产
业革命一日千里的今天,更要赶上潮流,否则就要落后。老工业基地在这三个
方面都还处于落后状态,历史欠帐很多。当前和今后相当一段时间,要集中力
量,从上述四个方面,把老工业基地的技术和产业提升到一个新的水平。